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宋魯鄭:俄烏沖突難以收場

更新時間:2023-03-07 21:07:30作者:佚名

宋魯鄭:俄烏沖突難以收場



宋魯鄭談俄烏沖突

俄烏沖突已經(jīng)一年,戰(zhàn)爭烈度還在上升。

過去幾周,烏東戰(zhàn)場如同“絞肉機”,炮火晝夜不息,戰(zhàn)略要地巴赫穆特一天內(nèi)受到俄軍85次攻擊。加入烏軍“國際戰(zhàn)隊”的退役美國海軍陸戰(zhàn)隊士兵奧芬貝克,日前接受美媒采訪時說,巴赫穆特前線的士兵“平均只能存活4個小時”。烏克蘭仍在計劃,今年春季在南部地區(qū)發(fā)動反攻。與此同時,烏克蘭的一架無人機出現(xiàn)在莫斯科附近,而俄方在克里米亞等地已經(jīng)摧毀了近10架烏軍的無人機。

戰(zhàn)場之外是大國角力。美英聯(lián)手歐盟仍在大規(guī)模軍援烏克蘭,并已經(jīng)訓練了超過五萬烏克蘭軍人。德國外長貝爾伯克日前宣稱,歐洲正在與俄羅斯交戰(zhàn)。雖然這一說法遭到德總理的否認,但這可能正是歐洲人的真實看法。

實際上,早在一年前俄烏沖突爆發(fā)的時候,歐洲就意識到了,烏克蘭的沖突是俄美之間的對抗,而歐洲只是為他人做嫁衣,而且很可能是最大的輸家。但令人難以理解的是,一年來,為什么歐洲仍在一步步地踏入戰(zhàn)爭深淵?

在本月初曝光的一樁內(nèi)幕,更讓歐洲成了“冤大頭”。曾作為調停人斡旋在俄烏之間的以色列前總理納夫塔利·貝內(nèi)特,公開表示:去年三月俄烏沖突初期,在各方努力下,俄烏雙方都同意讓步準備談判,但卻被美國拜登總統(tǒng)否決了。因為美國認為這是一個地緣機會,既可以削弱俄羅斯,同時可以控制歐盟。

明知烏克蘭危機是場噩夢,歐洲為什么無法醒來?歐洲的未來又將如何?就此,深圳衛(wèi)視直新聞高級主筆萬霞專訪了旅法政治學者、復旦大學教授宋魯鄭。



2月25日,在德國首都柏林,上萬民眾舉行集會,反對向烏克蘭提供武器,呼吁和平解決地區(qū)沖突

【本文要點】

1、歐洲要想擺脫危機,就需要迅速結束沖突。有兩個辦法:一個是令俄羅斯屈服,再一個就是勸烏克蘭讓步。現(xiàn)在歐洲選的是前者,顯然很不明智。

2、歐洲的安全和能源危機源于對俄戰(zhàn)略的失敗,但歐盟政治精英對此沒有反思。曾經(jīng)是地緣政治“鼻祖”的歐洲,在這場地緣博弈中卻成為無能的“失敗者”。

3、歐盟的兩種結局:解體還是脫困?如果沖突長期化,法國很快就可能出現(xiàn)極右民粹執(zhí)政,那接下來,歐盟解體的可能性就非常大。

4、歐盟按理說是應該和中國站在一起,借助中國力量擺脫困局,但為什么恰恰相反?因為“價值觀至上”的歐盟,已經(jīng)喪失了政治現(xiàn)實感,無法作出理性決策。

5、如果俄羅斯受到挫敗,這個時候不管歐美是否真正出兵,俄羅斯都有可能升級沖突。

6、沖突并不意味著永久對立脫鉤,未來,歐洲出于利益還得重新連接俄羅斯。俄羅斯的能源是可替代的,但是廉價能源不可替代。



北約快速反應部隊的“豹2”坦克

【訪談實錄】

一、明知烏克蘭危機是場噩夢 歐洲為什么無法醒來?

萬霞:據(jù)外交部前副部長傅瑩在慕安會的觀察,西方的政客還很亢奮地處于抗俄情緒當中。作為歐洲的政治精英,他們到底怎么去看待這個問題?為什么一年過去了,還沒有從夢中清醒過來?

宋魯鄭:通過這一年的對抗,歐洲發(fā)現(xiàn)自己能夠應對失去俄羅斯的代價,比如說在能源方面。當然歐洲有運氣的成分,今年冬天比較溫暖,減少了這方面的消費。畢竟歐洲有強大的經(jīng)濟實力,它可以高價在全球采購能源。所以它發(fā)現(xiàn),由此帶來的經(jīng)濟后果比它們預期的要低,就感覺自己還是有能力支撐下去,這也是一個因素。當然最根本的還是它受美國的影響。

萬霞:很顯然這個危機不可能一直持續(xù)下去,就歐洲目前所處的困局而言,他們沒有想辦法擺脫這種危機嗎?

宋魯鄭:歐洲要擺脫這場危機最好的辦法,就是迅速結束沖突。要想結束沖突有兩個辦法,一個是令俄羅斯屈服,再一個就是勸烏克蘭讓步。歐洲認為目前還能支撐下去,還能堅持打下去。而且認為如果讓俄羅斯退讓,從政治上或者從道義上更可取。

另外,我們也可以回顧美國在阿富汗戰(zhàn)爭的表現(xiàn),其實打到第十年的時候,美國已經(jīng)知道錯了,需要撤出來,當時就決定要撤出來,但最終撤出來又用了十年的時間,整個用了二十年才擺脫這場沖突。

所以歐洲現(xiàn)在就算意識到了“我的政策是有問題的”,或者“我需要改正”,也需要一段時間才能真正撤出,恐怕還需要相當長的時間才能做到。

萬霞:在政策的決策和執(zhí)行上,歐盟國家會有類似的地方嗎?為什么會拖延這么長時間?

宋魯鄭:從人類歷史經(jīng)驗來說,戰(zhàn)爭或者沖突很容易發(fā)生,但是難在結束,而且非常難。這種例子非常多。另外一個因素就是和歐洲的結構有關。歐盟東邊親美,西邊堅持歐洲戰(zhàn)略自主,但是它們要求決策一致。

所以說當面對這個問題的時候,親美的中東歐,包括波羅的海國家,他們就強烈地希望支持烏克蘭。歐盟為了避免自己內(nèi)部的分裂,只好也決定站這一邊。

萬霞:是歐盟內(nèi)部的這種分裂,造成決策沒有辦法落實是吧?

宋魯鄭:對,因為像法國和德國這樣的大國,它們會有整個歐盟的思維和戰(zhàn)略意識。但我們也發(fā)現(xiàn),其中的波蘭,包括波羅的海一些國家,完全是以自身國家利益至上,根本不考慮整個歐盟的利益,它實際上又綁架了歐盟。



2月22日,拜登在波蘭首都華沙參加“布加勒斯特9國模式”特別峰會

二、歐洲為何成地緣政治“失敗者”?“價值觀”至上 以致喪失了“政治現(xiàn)實感”

萬霞:俄烏沖突到今天為止,我們感覺到歐洲在全球的地緣政治當中有一種失敗者的尷尬地位,它想戰(zhàn)略自主,但實際上又擺脫不了美國。原本歐洲還是大家向往的宜居之地,如今卻變成了戰(zhàn)場,為什么它會落到今天這個地步?

宋魯鄭:歐洲吸取了兩次世界大戰(zhàn)的教訓,希望走歐盟一體化的道路,讓所有的國家都納入這個體系中,成為一個利益共同體,這樣就可以避免發(fā)生戰(zhàn)爭。

但是歐盟含括了不同的國家、不同的民族、不同的宗教信仰,有天主教、新教,還有東正教,那怎么讓大家融合在一起?就要靠一個價值觀。

價值觀對歐盟的重要性就在于此,它是歐盟存在的一個粘合劑。所以歐盟對價值觀的堅持,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。如果歐盟因為俄烏沖突在價值觀上做了讓步,或者放棄了自己價值觀,肯定會威脅到歐盟一體化。

各種因素就決定了歐盟在面對危機和挑戰(zhàn)的時候,第一就是反應非常地慢,第二又經(jīng)常不得不做出錯誤的選擇,因為它的選擇,不是從利益角度出發(fā),而是從價值觀角度出發(fā)。

萬霞:這次慕安會發(fā)出的信息,其中有歐盟對于中國的質疑,也有對中國的各種指責,難道是歐盟政策的決策出了什么問題才導致的?

宋魯鄭:正是以上所說的幾個綜合性的因素,使得歐洲喪失了政治現(xiàn)實感和地緣政治思維,歐盟現(xiàn)在應該是依靠中國,而不是排斥中國。

它先失去了俄羅斯,而后美國又借這場沖突不僅削弱了俄羅斯,還削弱了歐盟,還以四倍的能源價格賣給歐洲。歐洲按理說是應該和中國站在一起,借助中國力量擺脫困局,但為什么恰恰相反?因為它確實已經(jīng)喪失了立場。

我可以舉個例子,我曾經(jīng)和法國的很多學者交流過,我問了他們一個問題,中國如果幫助歐洲的話,歐洲給中國什么回報?我們知道,國際關系就是一種交易關系,我?guī)土四?,來而不往非禮也,是不是?中國參與斡旋有代價、有成本、有風險,你總要考慮中國的利益需求吧?結果他們說什么?說中國是聯(lián)合國常任理事國,這是你的責任,你就應該去幫我們的。他們就覺得這完全是中國應該的事情。

可是我們知道,美國讓歐洲做什么事情,都是有代價的,沒有免費的午餐。為什么到了中國這里,歐洲就會如此認為?它完全用的是非現(xiàn)實的、非地緣政治思維來看待這個問題。

歐洲讓任何一個國家提供援助,都不可能說“這是你應該做的,你應該幫我”。這完全是不講道理的。



2月21日,意大利總理梅洛尼乘坐火車抵達烏克蘭首都基輔

三、歐洲的兩種結局:解體還是脫困?

萬霞:其實我們也注意到歐洲的一些變化,比方說,原本反對支援烏克蘭的一些政治人物都開始轉向,包括本月21號,意大利總理梅洛尼也去基輔訪問,歐洲的的政治人物好像還越陷越深。您覺得,因為他們的這種態(tài)度,歐洲在這場危機當中會有什么樣的前途?您有沒有一個預判?

宋魯鄭:我覺得有兩種可能性,一個就是歐盟一直不覺悟,一直被美國綁在這場沖突的戰(zhàn)車上,一直承擔最大的代價,最后導致民眾無法承受,然后會出現(xiàn)極右民粹政黨上臺,導致這些國家單方面退出歐盟,這樣歐盟大概也就名存實亡了。

因為我們知道,像法國、德國這樣的大國,民粹主義政黨是反歐盟、反歐元、反移民的主張,如果是民粹主義執(zhí)政,不光在價值觀上,包括在組織結構上都大相徑庭。如果這些國家要退出歐盟的話,造成的后果比英國“脫歐”要嚴重得多,這是一種可能性。

第二種可能性,歐盟在付出了代價,到一定程度之后醒悟了?;蛘咚秃兔绹f(xié)商,“我沒辦法再這么撐下去了,你必須得想辦法結束這場沖突?!比绻鼘γ绹┘訅毫Γ绹催^來可能也會對烏克蘭施加壓力,最后推動戰(zhàn)爭結束。

我覺得大概就是這兩種可能性,就是堅持下去,可能會威脅到歐盟的存在;如果中途改弦易轍,還是有可能挽救自己的命運。

萬霞:根據(jù)您在法國的觀察,法國右翼執(zhí)政的可能性會有多大?這會造成歐盟的分裂嗎?

宋魯鄭:目前法國比德國這個情形要遠遠嚴重。去年的法國總統(tǒng)大選,其實是馬克龍的復興黨和極右翼民粹“國民聯(lián)盟”兩大黨對決。我們?nèi)绻匆幌路▏膰鴷鋵崅鹘y(tǒng)的政黨已經(jīng)是少數(shù)了,極左的、極右的,加起來已經(jīng)超過了傳統(tǒng)政黨。包括總統(tǒng)大選的選票也是,極端主義政黨的選票超過了傳統(tǒng)政黨。

只不過因為法國的選舉機制分為兩輪,這樣才最終導致馬克龍總統(tǒng)還能夠獲勝。但如果這場沖突再持續(xù)三年到五年,持續(xù)到下次大選,我覺得極右民粹獲勝肯定是大概率事件。

萬霞:對!這一次極右翼的勒龐差一點就成功了。

宋魯鄭:法國是歐洲的核心國家,它是核大國,是聯(lián)合國常任理事國是第二大經(jīng)濟體。所以如果法國出現(xiàn)極右民粹執(zhí)政的話,歐盟就很難說未來會怎么樣,我覺得解體的可能性就非常大。

萬霞:到那個時候,即使拜登再怎么喊歐洲的團結,可能也無法維持一致對俄的態(tài)勢了。

宋魯鄭:那個時候,拜登是不是總統(tǒng),我們不清楚,因為明年美國就要大選了。但是確實,如果到了那個程度,如果過了臨界點,再想挽回就不可能了。

四、物價漲百姓苦歐洲各國壓力大

萬霞:歐洲現(xiàn)在有沒有感覺到一場大戰(zhàn)在即的氣氛?歐洲的民眾、歐洲的社會有沒有感受到?

宋魯鄭:應該說,媒體還是非常關注,包括精英們,對這個問題也是相當?shù)仃P注,但是我感覺民眾還是更關注自己的日常生活。因為歐洲在危機爆發(fā)以后,法國的物價一直高漲。去年主要是以能源為主,今年又是以食品為主。

以能源為主時,大家可以少開車,或者不開車和坐公交,但食品上漲時,民眾就沒有辦法了,不能不吃飯吧?所以民眾的不滿越來越強烈。我覺得整個大氛圍,其實還是給歐洲的各國政府有很大的壓力。

五、危機源自對俄政策失敗 歐盟精英卻無反思

萬霞:雖然歐洲是地緣政治的發(fā)源地,但實際上,就現(xiàn)在俄烏沖突的持續(xù)和加劇,說明這么長時間以來,歐洲對俄的戰(zhàn)略都是失敗的,不然怎么會爆發(fā)危機,歐洲的精英對此有沒有反思?

宋魯鄭:至少以我的了解,他們沒有反思,我可以舉我和他們交流的例子。我說北約東擴是對俄羅斯的威脅和挑釁,他們不承認,說沒有這種事情,這根本不是對俄羅斯的威脅。我問了他們一個問題,我說華為的5G,你們歐美都認為是威脅,為什么你東擴,一步步向俄羅斯邊境靠近,它就不是威脅了?顯然,他們沒有辦法回答這個問題。

通過這些我們可以看出,歐洲的精英們依然意識不到自己出了問題,并且不止是一個兩個學者這么看,甚至專門研究國際關系的學者們都是這種看法,就是不認為自己有錯。

另外我也給他們舉例子,冷戰(zhàn)的時候,蘇聯(lián)在古巴設置了導彈。我們知道,古巴離美國還挺遠的,現(xiàn)在北約東擴都到波羅的海國家了,都擴到俄羅斯的邊界上去了,你還說不是威脅,這怎么可能呢?但是他就這么認為,擴張很對很正確,俄羅斯為什么你要反對呢?

六、歐美不會直接出兵 但俄烏沖突升級風險很大

萬霞:現(xiàn)在我們感覺到危機實際上仍然在升級的態(tài)勢當中,之前德國在剛開始開戰(zhàn)的時候還只是提供頭盔,后來就變成了主戰(zhàn)坦克,將來還會提供什么武器?歐洲還會如何更深度地卷入?會不會真的直接走上前臺,跟俄羅斯直接杠上呢?

宋魯鄭:我覺得武器的供應還是會不斷升級,包括更遠程的打擊武器,包括飛機等都是有可能的,但是我覺得歐美還不會走到直接出兵的地步。

當然歐美出不出兵,并不是決定這場沖突是否會更大升級的關鍵因素,而是取決于戰(zhàn)場上的結局。如果能打成僵局,或者俄羅斯還略有進展,應該就不會升級到不可控的程度;如果俄羅斯受到挫敗,這個時候不管歐美是否真正出兵,俄羅斯都會有可能升級沖突。最危險的是逼得俄羅斯升級沖突,這是我個人的看法。

七、中國“和平十二條”代表多數(shù)國家意愿

萬霞:中國最近提出的“烏克蘭和平主張”,這兩個重要的文件里面提到了核戰(zhàn)爭打不得,也提到了不得使用生化武器,實際上都是在憂心戰(zhàn)爭擴大升級。

宋魯鄭:中國的“12條和平方案”,確實非常合理、非常有現(xiàn)實感。其實如果馬上?;鹗欠蠚W洲利益的,因為所有的戰(zhàn)爭總是要有談判這個環(huán)節(jié),所有的沖突都要靠談判解決。

第二點關于不能使用核武器和生化武器,中國的呼吁是針對所有各方的,就是要提醒美國和歐洲,不要把俄羅斯逼到墻角,不能太過分,要適可而止,如果不然是什么后果,迫使歐美要思考:我們是不是應該從打走向談?

我覺得這兩點都是非常突出的,也是非常合理和到位的方案。

萬霞:中國在這個關鍵時刻發(fā)出和談框架文件,您覺得它的積極意義在哪里?

宋魯鄭:我覺得中國作為中立方提出了這一個方案,遲早應該會被各方接受,但是他們接受大概需要一個時間。

美國還要再繼續(xù)打下去,烏克蘭沒有辦法決定自己的命運,俄羅斯現(xiàn)在也不想讓步。你美國不讓步,我也不會去讓步,歐洲現(xiàn)在也是這樣子。

到了一定程度,雙方都會意識到,不能夠再這樣下去了,這時候中國的方案肯定就是最佳方案。我們作為一個大國,也盡到了自己的責任,而且我發(fā)現(xiàn),其實非西方國家很贊同和支持中國提出的方案。

其實多數(shù)國家還是希望立即?;鹆⒓凑勁?,把損失降到最低,把風險降到最低,這是多數(shù)國家的意愿,而中國其實也是代表了這些國家,發(fā)出大家的聲音。



波蘭奧倫石油公司2月25日表示,俄羅斯已經(jīng)停止通過“友誼”輸油管道向波蘭供應原油

八、沖突并不意味著永久脫鉤 歐洲出于利益還得重新連接俄羅斯

萬霞:歐洲原來以為自己很難擺脫對俄羅斯能源的依賴,但是這一年下來好像離開俄羅斯的能源,也沒有發(fā)生多大的問題,也沒有讓歐洲真的就到了揭不開鍋的地步。這樣會不會反而造成歐洲可能未來一直會跟俄羅斯對立?

宋魯鄭:歐洲能承受一年,但能承受五年十年嗎?就像美國在阿富汗,打了二十年,最后還是承受不了了。雖然歐洲是有國力的,能夠承受一年兩年大概也沒問題,但是再拖下去,關鍵是這場沖突已經(jīng)出現(xiàn)了長期化的趨勢,你還能承受多久?你還值不值得去承受這個代價?

畢竟烏克蘭危機只是其中一件事情,而歐洲需要面對的挑戰(zhàn)和危機實在太多了。

歐洲經(jīng)濟低迷、債務高企,包括失業(yè)率,以及現(xiàn)在法國要搞退休制度改革,就是因為債務太高,財政赤字和外債,這些問題都很嚴重。所以歐洲國家面對的,并不只有一個烏克蘭的問題,還有很多問題,包括民粹主義崛起和難民危機。

俄烏沖突造成了難民問題,使得將近一千多萬人流離失所,這些都是現(xiàn)實嚴峻的挑戰(zhàn),歐洲國家都要去面對和解決,不可能把所有精力都放在一個烏克蘭危機上面。

萬霞:中央外事辦主任王毅在慕安會上向歐洲發(fā)出了靈魂三問,您覺得當這場危機過去之后,歐洲會不會恢復跟俄羅斯的關系?也恢復它們之間能源上的連接?

宋魯鄭:肯定會恢復,我覺得有兩個原因。第一是經(jīng)濟原因,俄羅斯的能源是可替代的,但是廉價能源不可替代。你花高價買也能買得到,但是你要搞再工業(yè)化,能夠承受這么高的成本嗎?沒有能源怎么搞再工業(yè)化?如何去和其他國家競爭?我們知道,能源是工業(yè)的基礎成本,這是第一個因素。

第二個因素,歐洲要搞戰(zhàn)略自主,需要一個多極化的世界。沒有俄羅斯這一極,怎么去搞多極化?沒有了俄羅斯的能源,就要依賴美國,那如何搞戰(zhàn)略自主?

所以從經(jīng)濟和戰(zhàn)略自主原因上考量,歐洲都必須要和俄羅斯重新恢復關系,而且俄羅斯是它搬不走的鄰居,必須要思考如何把俄羅斯納入一個共同的安全體系中,確實要考慮到俄羅斯的安全利益才行。

萬霞:我看到烏克蘭最新的一個發(fā)言,說一百年也不會跟俄羅斯和解,我想這個應該是它的一家之言。歐洲跟俄羅斯之間,可能在這場危機過后,還是會恢復到該咋樣就咋樣。戰(zhàn)爭畢竟是暫時的,它不可能是永遠的。

宋魯鄭:國際政治中有一句話,就是“永遠不要說永遠”,別說一百年,甚至可能五年十年以后,就會發(fā)生變化,這個真的是很難講。

國際局勢瞬息萬變,如果突然出現(xiàn)新的危機,比如人類共同的危機,可能大家就需要團結合作。

我舉個例子,現(xiàn)在在太空,俄羅斯和美國還是合作關系。最近俄羅斯的宇航員要坐美國的飛船去上太空,美國和俄羅斯的宇航員一起飛行。我記得冷戰(zhàn)的時候,美國問過蘇聯(lián)一個問題,說如果火星人進攻我們的話,你會幫助我們嗎?當時赫魯曉夫就說,當然會幫助你了。就是當人類有共同危機爆發(fā)的時候,當然需要放下分歧、放下對立去合作。我覺得這次沖突不管持續(xù)多久,大格局不會改變。

九、“春季攻勢”形勢嚴峻 但無法決定誰輸誰贏

萬霞:對,最近大陸上映了電視劇《三體》,講的就是外星文化要入侵,人類如何一致對抗的故事。不過,現(xiàn)在的俄烏沖突的局面還是很嚴峻,雙方都在炒所謂的“春季攻勢”,您怎么看?

宋魯鄭:我覺得“春季攻勢”不管怎么樣,不會產(chǎn)生戰(zhàn)略性的后果,也就是一方能贏、一方會輸?shù)暮蠊?。只能說是哪一方會有更大的談判籌碼而已,它不決定結果。

比如說俄羅斯不可能一下子推到波蘭邊界上,烏克蘭也不可能說就把烏東和整個克里米亞再收回來,也是不可能的。只能說實質控制的區(qū)域又有變化,多還是少一點而已,是程度問題而已,但是不會有戰(zhàn)略后果,不改變整個沖突格局。

萬霞:好的,謝謝宋老師接受我們的采訪!

作者丨萬霞,深圳衛(wèi)視直新聞《慢點·觀察》高級主筆

本文標簽: 歐盟  法國  記者  宋魯鄭  俄羅斯  烏克蘭  俄烏沖突 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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